青年律师在执业初期的定位与破局

2024年3月15日，我在北京市中伦文德（郑州）律师事务所举行了一次关于青年律师在执业初期的定位与破局的分享交流会，在律所内取得了不错的反馈和互动。会后我将本次分享交流的内容整理成文字，希望能对有志于从事律师工作的青年才俊有所帮助。

之所以选择关于青年律师在执业初期的定位与破局这个题目，其实是有些取巧的。一方面着实是律师届内有很多业内贤达，在他们面前业务层面我不敢妄自尊大，对于专业层面的讲述更加做不到如他们一般地旁征博引，驾轻就熟。所以，我们今天不聊方法论，我们浅聊一下世界观。另一方面，我也不认为短短的一次交流，能够为大家带来指向性很强的建议和措施，我更想将这个题目拿出来作为一道策论题目，我作为青年律师，结合我们团队其他青年律师的一些困惑和思考，为大家抛砖引玉式的针对这个话题做一次简单的破题，而不去做立论。因为平庸的日子千篇一律，辉煌的人生各有不同，如果能够为现在那些如我当初一样还处于迷茫期的莘莘学子们，引发一些小小的思考，那么便已是心满意足！

一、认识自己：审视基本盘

（一）学习成长经历

当我们准备开始迎接工作时的第一件事就是要填写简历，要将我们的学习成长经历在短短一页纸内展示给老板或者客户，律师这个行业更加明显，因为法考的A证就是最基础的学习经历。而当我们正式步入律师行业后，在我们的学习成长经历中，我们的学历、母校、校友资源乃至于我们求学所在的城市，都会成为我们的案源切入点和业务增长契机。工作的开始并不是与过往学习生涯的割裂，母校和校友资源永远是一份取之不尽的宝藏。如果我们认真审视了自己自高中至今的全部学习历程，实在找不到可以成为抓手的闪光点，那么就趁年轻，继续深造，包装自己尚且来得及！

（二）技能领域选择

很多业内人士都会说，实习期和执业初期先不要着急细化方向，各个领域都尝试一下，三到五年以后再考虑专业化律师的定向。但是我觉得前提一定是建立在我们首先认真分析了自身性格优劣，倒不是害怕大家成为了万金油的律师，其实有时候像姑苏慕容复一样什么都会一些，反而更加说明了我们是具备六边形战士的潜质。但还是以我个人举例，我的性格是属于追求效率，讨厌拖沓。所以，我不喜欢拖沓的案件和拖沓的客户，恰恰婚姻家事案件、医疗事故纠纷案件以及劳动争议案件都基本戳中了我的七寸。因此，从我接触律师行业以来，我碰见这三类案件，统统闪开。但是讨厌拖沓并不代表讨厌工作中的麻烦，在我执业第一年独立承办的第一个集体案件，委托人一共74个人，我用了整整一周时间，拜访和交流了所有委托人，并全部当场与他们签委托和付款，那种成就感也是无与伦比的。只要是找到我们的事情，就必然存在麻烦，在大前提是有志者事竟成的情况下，麻烦只有两种类型，那就是我们愿意解决的麻烦和我们不愿意解决的麻烦。对于我们不愿意或者说不适合我们性格的领域，我个人建议浅尝辄止或者碰都不碰，勇敢的对你的老板或者介绍人说no，不要在这方面浪费我们的精力和时间，更不要觉得周围谁做这个挣到钱了就跟风去做，彼之蜜糖很可能是我之砒霜！

（三）家庭认可支持

提到这个话题，可能青年律师们都会有很多感触，很多人拿实习工资和执业初期的微薄收入作为自己衣食住行的全部，在开支远远超出时向家庭伸出双手时，内心满怀愧疚。都说执业后三年方能吃饱，但是实习的这短暂一年半长则两年的期间就感觉好难熬，一想到可能踏入法律民工的队伍可能长达五年都要啃老，很多人都会打退堂鼓。尤其是在22到27岁之间的这个年纪， 不是谈情说爱就是在谈婚论嫁，然后很多人都会重演在错误的年纪遇到了正确的爱人的悲情戏码。所以，律师这个行业，尤其是男律师，在纯粹依靠自己收入的前提下，25岁左右结婚的少之又少，至少在我周边确实是这个情况。当然，这个话题就有点远了，回到家庭认可支持的话题。在我们的收入大概率短期内支持不了我们的事业，爱情甚至是温饱时，我们要正确的认识我们的家庭对我们从事律师是一种什么样的态度，以及我们的伴侣对我们这只目前尚处于潜龙在渊的A股，持有期能够容忍多久而不会去抛售。作为青年律师的起步阶段，我个人的看法是我们最大的基本盘不是来自于我们的专业化，不是来自于我们的团队的拉风程度，而是来自于我们的家庭对自身的认可和支持，这是我们最大的避风港，这种认可和支持不是单纯给予金钱或介绍案件，而是一直相信只要给我们时间和鼓励，我们就可以成为一名优秀的律师！因为一时的窘迫无法打垮所有经历过法考磨砺的律师们，但是内心的孤独往往会让我们生出我要不尝试考一下省考、国考或者选择法务的想法。目光不坚定时，脚步就一定会轻浮！

二、正视自己：塑造执业风格

刚刚说到校友资源、领域选择以及家庭支持，其实都是在审视我们手里的牌的大小和多少。这是一个抽牌的环节，那么正视自己，就是一个组牌的环节。在这个环节，我们就要认真考虑怎么搭配我们手中的牌组。结合纸牌斗地主的规则，根据我个人浅显的理解，暂时分为三组类型：

（一）资源型牌组：两王四个二，只要不乱搞，基本输不了；

（二）技能型牌组：三带一，四带二，小五联丝滑小连招，外带还会记牌。最佳队友组合，谁跟你搭配，就算输牌也不会被别人炸的翻倍；

（三）全面型牌组：两王四个二，一番狂轰滥炸之下还愣是打出了春天。

以上这三种类型，在各个律所执业五年以上的律师中，都可以找到对应的参照。所以，当我们认识自己，摸清自己的基本盘，也就是抽完一手牌以后，我们就要认真思考出牌思路，也就是我们的律师执业的风格和方向。

资源型律师，不做案件也能挣到钱，但是这类律师需要有维护资源，以及使一次性资源转变为可再生资源的财力和情商。

技能型律师，往往是个性最张扬，性格最洒脱的一类选手，无论是资源型律师还是全面型律师，个体的能量和精力都是有限的，两者都认可也都需要技能型律师的能力。技能型律师不缺乏市场和合作对象，但是他们需要不断的钻研业务以及保持对市场清醒的头脑。因为一旦他们因受市场和同行吹捧，同时又不甘心律师费用大头都被案源律师拿走，进而产生了另起炉灶，自立门户的念头时，市场将会对其无情抛弃。因为在律师这个行业，专业的律师并一定会是优秀的销售，我们的酒量很可能并不一定能够支撑起我们的梦想。至于全面型律师，好像是大家一直都希望自己可以实现的类型，起步较高同时又踏实清醒，但是我们不得不认清的一点是，无论是资源型的人情世故，迎来送往还是技能型的敏而好学，认真钻研，都是需要消耗大量的体力和时间。

而全面型律师的基本素养就是时间管理大师，就像大话西游里面的紧箍咒一样，戴上之后，就再也不是个凡人，人世间的情欲，诸如那些诗和远方，爱与自由，就再也不能沾半点。如果动心，这个紧箍咒就会在你头上越收越紧，苦不堪言。可能996对于资源型律师和技能型律师就属于加班加点了，但是对于全面型律师来说，办案、谈案加学习三点一线，007就只是基操和日常。所以，我个人认为飞黄腾达有飞黄腾达的煎熬，小富即安有小富即安的惬意，希望我们都能自得其乐，在努力过后，认清我们真正的追求，无论自己是什么类型的律师，都能实现灵魂自洽！

三、重视自己：拒绝被迫谋生

（一）重视我们的时间

对于不同阶段的律师，我认为时间是被赋予了不同层面的意义的。当我们是实习律师或者刚执业律师时期，并且尚处于双非律师阶段时，即非资源型律师又非技能型律师，在整个实习期间以及执业初期，应当意识到我们最不珍贵的就是时间，如果时间能够变现或者变成经验，就一定要好好珍惜，哪怕是钱很少，攒了经验就是攒了金钱。职业信心是通过具体的案件逐步建立的，有事做，比什么都重要。在执业初期，信心真的是比黄金还珍贵！就我比较短暂的执业经历而言，一路走来，一个案子标的3.5亿的代理过，单独一个案子律师费收费110万的也办理过。但是我内心中记得最深刻的事情依然是我刚执业的前半年，孩子刚刚出生，我的一个客户让我帮忙写一份起诉状，当时我正准备跟家人出门，并且客户只愿意给300块钱，我依然很开心，让家人先出门了。我花了半小时写了一份起诉状，然后收到钱后很开心的给我媳妇说，看看我厉不厉害，半个小时给咱儿子整了两包尿不湿钱。现在别说300元写一份诉状，单纯写一份诉状1000元我也不会理会。但是那种执业初期金钱变现的快乐和建立的自信是无法替代的，让我开始觉得律师还是可以知识变现的，只要给我机遇，我也可以日进斗金。

然而当慢慢我们发现我们的时间开始值钱的时候，风险便接踵而至！因为出300元让我们写诉状的客户，无论是案情还是要求都不会太复杂，但是当我们一份诉状值三万的时候，内心当年的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的豪气只剩下了如履薄冰，风险规避。因为在执业初期很多小错误可以犯，会有我们的指导老师和团队律师为我们把关和扛雷。哪怕是现在，我们每个律师出律师函都还有律所业务主任进行把关。但是当我们开始独立面对法律纠纷上的风刀霜剑时，会将那些在实习期和执业初期所积累的荒废时间、好高骛远的弊病全部进行刮骨疗毒。所以，可以拒绝无意义的工作安排，但不要拈轻怕重的拒绝那些小事琐事，不积跬步，无以致千里，不积小流，无以成江河。

（二）重视我们的团队

虽然很多律师都会说团队就是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不同于机关单位和企业，人身依附性较弱，但是这并不代表着人情味就不浓！这并不是要在律所搞什么山头主义，而是律师向来就不是一个单打独斗的行业。在团队内部，不论是合作也好，还是授薪也好，都是一种资源的优化配置组合。而在团队外部，律师之间的强业务关系而弱人事关系的架构并不是我们可以轻视团队的理由，恰恰是青年律师发挥自身优势，降低沟通成本，在既有的团队优势下实现不同维度组合的可能。我相信任何一个良性运转的团队都不会阻碍和剥削团队成员的成长进步！所以，重视我们的团队，尊重我们的队友，构建和谐的工作环境，一定是百利而无一害的。团队的名声，也是我们的另一个名片和口碑！齐心协力把团队的蛋糕做大，毕竟大蛋糕的小块要比小蛋糕的大块更加可观一些。就算日后在发展上存在分析，好聚好散也不负一场结伴同行。

（三）重视我们的价值

之所以把个人的价值放在最后，不是因为个人价值排的靠后，而是因为他最为重要！今天呢，我主要想与大家探讨的是三方面的价值，一是职业价值，二是健康价值，三是人生价值。

职业价值也可以说是职业认可度，这主要是从两个作用上体现：第一，帮客户多快好省的解决问题。第二，虽然没有完美解决问题，但是让客户变得更好，无论是基于情绪价值的满足还是提升了客户对法律的认知。这都应当是我们追求的社会价值的目标。

健康价值，圈里人都知道，律师就算不是什么高危职业，但是基本上全行业是属于亚健康状态。尤其是35岁左右的律师，事业上升期再加上应酬上升期，朋友圈的讣告经常让我们内心一紧，以至于后来我还专门在我给自己买的人身意外险上追加了如果猝死，险金加倍的条款。当然这只是身后事，但是工作也好，挣钱也好，都是一辈子的事，希望大家不要因为为了证明自己而去盲目内卷，熬夜工作损坏身体，学会与工作和解，不要拿你的八字去跟老板画的饼去比拼硬度！当然，这句话也送给我自己。

最后就是人生价值，我们团队也会有人跟我闲聊的时候问我，工作的意义是什么，如何快速通过工作实现人生的价值。可能我们每个人在成为实习律师的开始，就被教育工作要努力，要吃苦耐劳，不能去计较一时的得失，时间长了就会找到你人生拼搏的价值。但是工作其实和实现自我价值其实是分开的，工作最大的意义就是赚钱，然后拿赚到的钱来换取自己的兴趣爱好、物质条件和不同的人生体验。当我们开始将工作与人生价值切割开的时候，可能面对工作的容忍度就会变大一些。甲方和老板要求多次修改稿子的时候，少掉那些关于要在工作中实现人生价值的无谓情绪，遇到问题，解决问题，不生气，不烦躁，不值得。然后在不工作的时间里加倍的弥补自己缺失的童年，认真对待自己身体，培养一到两个兴趣爱好。在一定程度上，世俗的成功会带来很大的自由，多去思考如何尽快结束被迫谋生的状态，毕竟谁都达不到完全的躺平，至少律师这个行业做不到。大家都想赚大把的钱，还想用拥有大块的时间。其实工作的本质就是把我们变成高效标准可复制的工具，当你想跳出重复作业的牢笼时，就不能一味的无脑作业，需要思考和学习。好的工作状态应该是要么得到较高的薪酬，要么是能得到让我们在市场上变得更加值钱的能力，从而实现快速的弯道晋升或者独立组建团队。总之就是一句话，不在谋生的地方找意义，生活才是实现意义的地方！最后，祝福我们，久经风雨，最终可以赢得从容说不的权利！

笔者简介：

张瑞强，男，1994年生，汉族，中共党员，毕业于西北政法大学，法律硕士学位。现为北京市中伦文德（郑州）律师事务所不良资产处置专业委员会主任、一级合伙人、西北政法大学法治学院、法硕学院硕士研究生实务导师、河南师范大学法学院校外导师、青澜法律团队创始人、高级企业合规师。